霧失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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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失樓台

霧失樓台

那年的仲夏,在煙台,似乎有數不盡的惆悵。半個月來,間或的驟雨宛如著了魔,總在不經意間潑洩下來,澆得這小小的港城像只落了水的公雞,總也抖擻不起來!烏雲籠罩的時候,我總是獨自站在窗旁,看灰蒙湧動的大海,聽 深沉低哼的濤聲,望著對面模糊的海島,隱隱的山頭在陰雲霧氣中出沒,總是無限的感懷!

半年的時光終於過去了!想著那曾被壓抑和隔閡的歲月,一種被遺忘的失落感使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才是一個盡頭。天放明的時候,從濃雲的間隙中射下幾縷陽光,輝光耀眼,五彩斑斕,彷彿雲外的天空有一種無盡的輝煌!我於是噓了一口氣,不由得神往起來。

那個假期本也無事,而我還是留了下來。待到歸心似箭的舍友們陸續離校,教導員便找到我們,說是院裡將迎來一批夏令營,讓我們負責接待,早已沉淪的心終於被激起些漣漪來,便欣然應允了。

營員是一群來自江南的航空愛好者,本以為他們必是浪漫的中學生,不想卻有不少來自各大院校,我不禁心裡一震!就我,哄哄中學生倒也罷了,這下子該如何應對哦?心裡不禁暗自著急,直埋怨教導員沒把事情交待清楚。從火車站接營的時候,他們排著隊打著小旗,長長的隊伍竟塞了四大驪山車,這才知道了來客的規模。好容易把他們都安頓下來,我們便安排好了未來幾天的工作。

第一天是制航模,恰巧又是一天的雨。第二天早上起來,天還是陰蒙,我不由得為此次的行程擔起憂來。車到煙蓬高速時,太陽終是露出頭來,天地間轉而霧起雲舒。沿途的小山也在霧汽籠罩中顯出了特有的風韻,悉數沒入白霧之中,卻又奇妙地露出些峰頂來,彷彿一群繫了白色寬腰帶的仙女在行雲,而又有好奇者小心地回首著沿途的風景似的,那種朦朧和嬌羞的模樣,令人頓生幾許憐愛,煞是情趣。腦子裡不由得就憶起幻境中的蓬萊仙閣來:仙霧繚繞,神奇而虛幻!望望窗外,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地,彷彿那夢中神往的地方著實就在眼前了,於是便竊喜起來。

車隊飛速進發,半路卻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打頭的車拋了錨,沒有福氣開進蓬萊閣了,心裡暗暗地打著趣,便又跟我管帶的那幫營員們閒話了起來。短短兩天的相處,大家現在儼然成了頂好的朋友。我給他們講些軍隊的紀律,談軍校的學習生活,介紹我們學院和煙台周邊的各大景點。我用誇張的語言滿足著他們西瓜那麼大的好奇心,大家不時也會拿些敏感的問題開玩笑找樂子。看到他們聽我講軍隊話題時滿臉的狐疑,我也不由得暗笑不已,滿車子裡似乎沉浸在了我們的歡聲笑語中!

不知不覺間車已停了半個小時,車廂裡的氣氛便開始煩躁起來。作為臨時的導遊,我也不得不為這一車隊的人發起愁來。看來是修車無望,只有把那一車的人都塞到後面的3輛車上將就了,本已滿滿的車箱於是更加擁擠不堪了。新上來的個個都打著趣,一臉的無賴,還好營員們大都是些陽光朝氣的學生,很快車箱裡便又開始活躍起來,車輛於是又重新組隊出發了。

擠我前面的是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孩,淡蘭色襯衣,腕上戴塊別緻的手錶,很是清爽的感覺。見我們談興正濃,她新奇似地衝我們笑笑,也不自覺的加了進來。同齡的話題沖淡了擁擠和本是陌生的氣氛。調侃的間隙,我也不禁開始注意這個特別的女孩子來。

謎團似的霧開始逐漸減淡,仲夏的太陽早以迫不及待地開始顯示出埋沒了好些天的力量,分外的艷陽起來。公路前方的景象也變得越發清麗。待到車廂裡稍微安靜點了,我便動員大家再擠擠,使大家都能坐下來稍作休息。

蘭衣女生坐在了隔道的一排,她不無感激似的看看我。見我一身制服的打扮,還佩著蠻帥一臂章,便由衷地讚歎起來。看著那副好奇而感慨的臉神,一種職業特有的自豪感開始爬滿我的整個心房!是啊,好久沒聽到如此忠懇的讚美了!兩年來,繁忙的學習佔據了本是緊迫的時間,然而,心底卻總是找不到一種歸屬感,莫名的彷彿沒有緣由,大概這就是處於一個特殊群體的普遍感受吧!心靈的觸動使我對她格外留意起來,彷彿找到了久違的知己。我們談起同時經歷卻又極為不同的大學生活,漸漸地知道她是N大S學院的學生。談及對煙台的映像,她便打訕這些天的雨:濕乎乎的,感覺渾身有種濕抹布的味道,而且蘋果已經下市,所以極是可惜了,無助的透出很幽默的豁達。後來也知道她來夏令營的想法,一副孩子氣的味道,但略略地感到似乎作了不當的抉擇,看到同行的大都還是不諳世事的中學生,便只是疑惑自己有些幼稚了。我不覺就笑起來,稍作好心的安慰:「大家都出來散心,你看,我比你還大的,呵呵!保持對生活的童心,也很不錯哦1她就一幅會心的點頭,那種恬靜,文學的神態使我煞是觸動。很久以來,一直想找位學文的女生作筆友,而她,也許就是我所希求的了!

短暫的交談很是愉悅,大家漸漸淡忘了旅途的疲乏。車到水城時停了下來,我不得不開始我的導遊任務,招呼起我那群營員,臨下車時,這才想起忘了問及她的名字,看著她隨著自己的隊伍走遠,不覺就萌發起淡淡的不捨和少許的遺憾。

霧散盡,斑駁的陽光透過蔭鬱的古樹林篩落下來,佈滿石間小道,隱隱的便見得著奇異的亭台樓宇。這樣的景致真能把人拉入夢幻了!看著這群童真的朋友臉上洋溢的欣喜,我也很是滿足。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到蓬萊,既然成了臨時的導遊,我也只得利用這點兒心理上的優勢來略盡些地主之儀。休息時在閣頭俯看水城和廣場,人潮湧動,還有那霧開陽明中蒼翠的山林和飛沫的海島,好幾次,就又看到那蘭衣的女孩,模糊的,文靜新奇的樣子,在我的視線裡活躍,就是莫名的喜歡。至於她的情況,我想一定會有機會打探的。

如若再見面,我定會問了她的名字,心裡直是細細的叮囑自己。回煙的路上,車行匆匆,值得欣喜的是,她就坐在我們車隔排的車窗旁,只是我卻被尷尬的夾在了兩個疲憊不勘的小鬼之間。整車的很快就平靜下來,一車盡興的勞累。我不時偷偷看她,她望著窗外,急馳的山丘和浮掠的原野,依舊平靜,略帶些遐想。她見了我,依舊笑笑,不好多說什麼,禁不住就想能有些更深的瞭解!歸途的疲憊終是擠走了心的渴望。會有機會相遇的,我為自己找著慰籍。本文來自愛情故事

晚上的活動開始繁瑣起來。一個人分擔起這麼些人的工作,還要組織小組的活動,幾乎又是忙到了睡覺。繁忙的間隙裡就埋怨院裡的相關部門沒能把一切安排得細微,只是累煩了我們幾個無償的臨時監管者,更大的失望卻來自心靈深處:沒有機會打聽那女孩。

天明時匆匆趕往威海,路上卻又下起小雨,淅淅瀝瀝地瀰散在空中,陰蒙的景象彷彿從天邊又遮起了迷霧。營隊終因海情太糟放棄了登陸劉公島,車隊停在了碼頭旁,我們只好臨時到附近去逛逛。下車的時侯,不經意間又看到了那期待的蘭襯衣,撐著把小花傘兒,在簷下默默的看雨霧飄零。見到我,她還是笑笑,一幅惆悵過後的欣喜,儼然還申訴著又是雨的困惑。我也不好意思的衝她笑笑,表明這些日子反常是大大超出預想的!大家彼此相視了一會,欲想說點什麼,可終是沒有開口。而我卻又被我的營員們吵著叫跟去逛街了,沒辦法,只好簡單的道了別,跟他們離去。

陰涼的雨時驟時舒,一陣緩來一陣急,威海的小城也被淋得零亂起來。下午雨歇的時候,一群人拖著疲憊和失望的心情返回煙台,想著這不合適宜的雨,男孩女孩便開始抱怨組織者的失誤,我也頗有幾許落魄!不知為什麼,那種莫名的低沉情緒又開始籠罩起我來,彷彿一層霧影,也許我終究沒法徹底擺脫。明天,一起生活了幾天的營員們就要整裝待返了,我不由得開始感到處事的無賴,近在咫尺的情誼卻終不能去言明,不捨的情誼就要如天邊劃過的流星轉瞬即逝了,隱隱的就感到心有些痛。我是該邀她多聊聊的,可一名臨時的領隊,在這麼多營員的面前,我的絲毫個人舉動是會惹來一些不必要麻煩的,何況自己還不是普通的大學生,於是心裡不免就忐忑起來。

夏令營總結會上,透過營長的介紹,才知道她的名字。漸漸的,也知道些關於她的情況。在優秀營員的證書上,我凝視她那鉛體的名字,只是親切!好希望能親手把這分榮譽送到她的手上,並表示我的祝賀啊!也許這將是我最後與她接觸的機會了。心的衝動,終於屈服在現實的無賴之中。或許是我膽怯了,始終沒能找到勇氣和機會的最佳點。

送別的早上,依舊霧起。話別的離情洋溢著整個車站。當我拋棄所有的顧慮,帶著最後的一線希望趕到時,而回應我匆匆步伐的卻只剩下了火車汽笛的長鳴。天放晴了,陽光明媚,雨後的一切清新而艷麗。站台上送別的人們開始陸續出站,我獨自站在月台上,望著遠去的車影,視線和心靈都開始模糊。那一刻,才真知道了這些天來的雨是那般的淅瀝。

午後大睡一場,醒來時又見到海港的燈火和不眠的燈塔,紛繁的海濱路依舊匆忙。夜風陣陣的吹,潮濕著帶些淡淡的海腥。倚在窗旁看景,夜濛濛,心中的影子也在黑暗中迷失,不再清晰。

緣起緣落,心路坎坷。不盡的雨終有熬出頭的艷麗陽光,而心情,卻永遠走不出那團迷濛。霧起的時候,依然喜歡去看海,身在霧中,心迷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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