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愛情婚姻與其他

年少時我們常常渴望一個一見鍾情的完美浪漫愛情故事，撞得五百年前的風流業冤。與我同台的女主角恰便嚦嚦鶯聲花外囀，行一步惹人憐。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婀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那娘們的臉龐罕曾見，直教我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在半天雲。可是我們大都只是凡夫俗子，沒有五百年的風流業冤，撞不到崔鶯鶯那樣的俏姐妹。在等待中不經意錯過了懷春浪漫的季節，晃眼青春將逝，而沒有品嚐過愛情的滋味，無論如何也算是一種遺憾。於是，我們漸漸放低自己的愛情標準，就像去不了巴黎，到廣州體驗體驗都市的繁華也不枉老死山丘。殊不知我們放低任何標準都是對人生的一種妥協。況且在放低愛情標準是時候，我們不再是追求愛情。就像吃到夢想的味道是我們的追求，而吃一頓飯只是為了生理需要。夢中的花卉即便從未見過，但它仍然的最美的花卉。

（二)

雖然我們沒有演繹那惟美的浪漫愛情故事，但我們一定經歷過這樣的時刻，在學校，在公司，或者在途中，一個偶然的她忽然吸引了你的所有注意力。讓你耳目一新，容光煥發，偶爾的一次接觸讓你喉嚨乾澀，頭腦空洞，臉蛋潮紅，胸口堵塞，心跳加速，緊張不知所挫。那滋味卻並不難受，相反的讓你依戀沉醉；而在某一個場合就因為沒有她的身影你就悵然若失，那是一種怎樣美妙的感覺埃可是許多年過去了，又一個偶然的場合，你儘管仍然一眼就在冉冉眾生發現了她，可以前的感覺沒有了，你突然發現其實她也不過如此，甚至你看到了她以前不曾發現的某個缺陷，行為舉止也不像你幻想中那麼有詩意。不管你和她有沒有發生故事，或者發生了怎樣的故事，但是它總歸是你的一段愛情，一段一見鍾情的愛情。這是怎麼啦？一見鍾情的時候是什麼讓我們陷入情網。是她楚楚動人的花容月貌？是她花枝嬌展的婀娜姿態?還或許是她的花容月貌和婀娜多姿讓我們遐想翩翩，忽略或者美化了她其他方面的許多平庸甚至惡俗？所以我說一見鍾情固然是一種美麗的感覺，但它帶有太多的一相情願式的憧憬和海市蜃樓的虛幻。

（三）

在我們的生活中也有這樣的情景，因為一見鍾情而心有靈犀相互吸引，戀愛而最終發展成婚姻，並且終生維繫。這當然是一個人間的佳話，可它總是發生在別人的故事裡，不免讓我們羨慕眼紅。然而在我們羨慕眼紅中，他們或許也在羨慕眼紅我們某一個我們自己認為並不完美的愛情故事。

（四）

暗戀而沒有發展成戀愛，或者初戀而沒有發展成熱戀乃至婚戀，就好像含苞的花蕾還沒有綻放，或者剛剛綻放就飄零枯萎了。這當然讓人頹喪失望，然而，當初的那種感覺依舊讓我們回味無窮，留戀忘返，這也是人生的美事。也許人世中的種種美事都苞育在我們尚未等到的結局裡。

我突然想起《圍城》中的唐曉芙，《平凡的世界》中的田曉霞，她們都在讀者心目中含苞欲放和春花初綻的時候忽然杳無消息和葬身洪水了。最美的故事永遠在憧憬和發展中，它不可能在結局裡延續。

（五）

一個我們認為不可能的婚姻組合，剛剛開始的時候讓我們感覺彆扭和驚訝。但是，只要他們的婚姻延續下去，許多年後，我們就感覺心平氣和，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或許我們還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婚姻是這樣的。同樣一對夫妻，在這許多年的前後，他們的結合在我們的印象中已經迥異不同。這許多年中發生了什麼嗎？

我們總是在已經形成的事實裡尋找認可的理由，許多年的時間讓我們慢慢接受和習慣，撫平那時的彆扭和驚訝。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能說出什麼是正常，什麼是異常？

同樣，我們現在的結髮妻子縱然不是你幻想中的窈窕淑女，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平淡無奇的外貌你終於接受並習慣，甚至你發現了以前不曾在意的許多優點。而你與曾經心儀的暗戀偶然相遇，突然感覺她並不像你想像中的神聖，原來那時的嫵媚只是自己天真的嚮往，一切真實的外貌與姿態都不過如此。

（六）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這好像是池莉愛情劇中的一句台詞，在新舊世紀交替的時候曾經一度被奉為經典名言。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為什麼變壞就有錢。但是在我的印象裡，似乎要有錢就必須變壞，不管男人與女人。在這裡占太多篇幅恐有跑題之嫌疑，暫且按下不表。

就說說愛情世界裡的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樣的評價一般發生在已婚男士身上，因為他們的婚姻生活裡出現了「第三者」「第四者」現象。這裡有幾個疑點：第一個疑點是他們自己身上。為什麼他們移情別戀？如果是因為他根本不愛自己的妻子，那為什麼在沒錢的時候不移情別戀？我猜著是因為他沒錢的時候，覺得自己沒有資本，獲取不了女性的關注與愛慕。就敷衍了事，隨便找個異性盡人生義務般的結婚生子，維繫家庭。突然他有錢了，感覺有了愛情自由的資本，可以追求自己嚮往的愛情了，於是他移情別戀，去爭取自己真正的愛情。如果僅從愛情的真實性，那麼這算不算「壞」呢？如果他一如既往的守著自己的妻子同床異夢又算不算虛偽和欺騙呢？還有一種情況，是他既愛自己的妻子，但他嚮往更多的自由與兼愛。現在有錢了，他的愛在金錢的苞育下茁壯成長慢慢分孽開枝了，他真實的深愛他所有的愛人與情人。我們僅僅能用他妻子一句「愛情是自私的」來否定他真實的感情嗎？如果僅從字面上分析，「自私」不是一個貶義詞嗎？這裡涉及到太多的道德與法律問題，我不專業，僅提出疑問。

第二個疑問在他除了妻子外的其他情人身上，他沒錢的時候你怎麼沒發現原來他是這樣風流瀟灑，卓越不凡呢？是因為你的眼睛有問題，看不到沒錢身影掩蓋下他超人的智慧與才能？還是因為金錢阻擋了你其他審美的視線？

說到底是我的第三個疑問，關於公共嚮往的疑問。愛情其實也很脆弱，它受制於我們的嚮往，而我們單個嚮往又很容易被公共嚮往所左右。古往今來，郎才女貌的結合被世人公認為最佳配對。所以一個妙齡女子擁有羞花閉月的容貌就足以贏得世人的青睞。而郎才的才呢，也需要公共嚮往的成績來證明。你有力拔山兮的氣概，還得在逐鹿群雄中斬頭露角。你的詩情才藝還得公共認可並換取的名聲和財物來證實。你的聰明機智也得在實踐中發揮來證明。我們應該仰慕嬴政，不因為他統一了整個中原，而因為他統一了度量衡，統一了貨幣。那是一個多麼高遠的先知!兩千多年後的今天，個人擁有貨幣的多少就足以度量和衡定一個人的勇敢懦弱，機智頑愚。以及他將獲取的享受與遭遇，尊敬與鄙夷。

（七）

《十面埋伏》中章子怡扮演的小妹在飛刀門一次任務執行中，與昔日舊好和新遇浪子同時接觸，這本來是一次裡應外合的軍事行動。可就在這行動的三天中，帶著刺激浪漫的愛情閃電般演繹開來，最終三天的浪漫刺激徹底地戰勝了三年的真情守候。在西方也有著類似的浪漫劇情，比方說《廊橋遺夢》，一個流浪的攝影師用新奇的生活方式略帶粗暴的性刺激魔鬼一樣的迷惑了貌美的女主人公。一樣的浪漫，一樣的刺激，讓眾多的婦女沉醉和幻想。這樣的故事描述在以前我想應該歸類於禁書，激情的被壓抑在某個特定的時期突然釋放出來，那能量也足以讓保守的社會驚駭不已。

但是這種激情的釋放是真正的愛情嗎？

我說不是，它充其量只能算是情慾的放縱，這種放縱得來的快感等同於一次心理決戰的勝利或者一次冒險成功後的僥倖。也無怪於張愛玲女士說：在不影響聲譽的情況下，沒有不想放蕩一回的女性。也究竟是張愛玲，她說放蕩的****只在一回。可見任何快感的兌現只有在為數不多的次數內才能擁有激情，才能回味無窮留戀忘返。也難怪《廊橋遺夢》中女主人公最終選擇還是跟自己的丈夫一齊留守山村而不是跟攝影師一起流浪。

（八）

幾年前，有一個叫「木子」的女人在網絡上描述了她和眾多的性夥伴發生的性故事，而名嘈一時。其實我對「木子」並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一個描述自己與眾多性夥伴的性愛日記而引起的巨大轟動竟而讓她名嘈一時的社會現象。

無疑她做了一個異類舉動，給我們的情慾觀念一次衝擊性的挑戰。迎合了改革開放後自由，性自由，特別是女性性自由的觀念，以致讓許多的女作家加盟聲援，算起歷史沉積下來的女性一直是情慾的被動者的舊賬。歷史發展到了今天，女權爭取到了今天，還有什麼女性不能和男性平起平坐？性愛體位的多樣性早就不拘於男上女下，那麼性愛主動者和佔有者的競爭似乎就成了女權解放的又一個堡壘。

性愛是婚姻組合的一個附件，如果說以前女性是把它當作換取生存必需品的籌碼，那麼，現在的女人靠她性能力以外的其他能力就足以獲得生存的必需品，生活的享受品的時候，對性愉悅追求的****高漲似乎理所當然。

讓情慾人權回歸到人本身，而且不僅僅在婚姻框架內展開，這就是人權的自由？如果是，那麼西門慶就應該是人權中性解放鬥爭的先驅？那麼，性資源的配置就應該以強權或者財富的標準來分配？

（九）

「男主外，女主內」是傳統意義上的家庭男女關係，男性承擔起保證女性的安全，供養家庭的消費等責任，充當家庭與社會的接口；女人則給男人舒適服從和忠貞作為回報。在那個時期，女人對男人的依附在思想上和行為上基本一致。

現代社會的發展使這種關係發生了變化，一方面女性做到了男人能做的一切，機械操作，運動奪冠，創業經營，政治參與，甚至恐怖襲擊。另一方面男性慢慢具備並適應了女人的一切，洗衣做飯，抱兒子，換尿布，到市場裡斤斤計較，甚至到娛樂場所做舞男鴨子。真的做到了「大路朝天，男女各邊」。

現代的女強人都愛拋頭露面，指手畫腳，希望並想辦法讓男人們對她言聽計從，似乎要對男尊女卑的歷史舊賬給予攻擊性的報復。儘管如此，我們又從生活中和戲曲文學裡看到女強人對男性「男子漢氣質」的渴望。她們希望男子漢能為她拿定主意，承擔風險，解決問題。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結？

社會的進步女權的解放使女性在行為意義上獲得了空前的自由，使自強意識較強的女性敏感的拒絕對男人的依賴，可是在她們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內心更加脆弱，更加渴望男人的庇護。她們渴望男人像父親般慈祥，像兄長般寬厚，學生一樣聽從，還渴望男人像騎士一樣全能和勇敢。但是這種全面的男子漢到哪兒去找呢？

（十）

據說明神宗年間金聖歎在一次鄉試完畢後，一本正經的問了主考官一個問題：「稟問大宗師，生員出署回寓，道中設遇美婦人，目逆而送之可乎？」他問的是一個關於君子小人的行為鑒定問題，但也說明古往今來男人們對於「姿色」的興趣。

而姿色女人對於男人對她姿色的興趣的興趣也頗有意思，如果對她視而無睹，她會認為他虛偽，在壓抑自己。倘若是她厭惡鄙夷的男人對她熟視不捨，她可能有另一種想法，這人怎麼這樣無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更假設與妻子同行，道遇美婦人，該如何？不視，妻子或許沾沾自喜，卻也不免懷疑，你裝什麼蒜？視之，妻子又大發雷霆，看你這色狼。

所以這問題應該算有點難度，結果主考官「熟視之，答曰：一視君子，再視小人。金聖歎聽後長稽，曰：謹受教。昂藏而出。」主考官的觀點很正確，凡事適可而止。我都叨嘮了半天了，再不住口就有色狼淫娃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