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迷情 我只是他玩弄的棋子

一

早上十點，韓靜汀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透過大幅的落地玻璃窗，她能看見對面的地王大廈，還有大廈上空鴿灰色的天空。想起剛才總經理介紹她時，眾人的反應，那些有臉蛋有身材有青春的小妹妹們，不動聲色地將她這個三高女人(高學歷，高齡，高薪水)從頭打量到腳，只有一個俊朗男子，微笑著帶頭鼓掌，並伸手與她相握：歡迎你。他的手修長微涼，抽出手時，她感覺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從來都不是個能引男人注意的女子，所以她記得了他的面容。

十二點，大家都下班吃飯，外面的人三三兩兩離開了。韓靜汀對週遭不熟，也不知去哪裡吃飯，所以就拿出咖啡來，準備喝杯咖啡，吃個蘋果。想不到她的助理蘇朵卻來敲門：韓姐，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韓靜汀點了點頭。

她們到大廈底層的餐廳吃飯，蘇朵堅持一定要請客，韓靜汀不好拒絕，只好決定明日中午再請回她好了。蘇朵很活潑，她一邊吃一邊講笑話，甚至斷斷續續就將自己的經歷說完了：24歲，來自四川，3年前來到深圳，1年前進3A公司，目前單身。真是個坦誠可愛的姑娘，韓靜汀對她的好感馬上加了幾分。途中，韓靜汀上了一趟洗手間，回到座位卻見相隔兩桌的窗邊是上午那個男子，他朝她微笑點頭示好。韓靜汀不免多看了一眼，蘇朵就自顧自地介紹起來：章含之，金融投資部經理。還是單身哦。韓靜汀有點不快蘇朵那彷彿看穿人心思的神色，卻不好發作，只好玩笑回道：那你還不快追？蘇朵卻歎了一口氣：唉，他哪裡看得上我這樣的丫頭埃人家喜歡的是像韓姐這樣有品位，成熟，優雅的女人呢。說著就瞟了一眼窗邊，眼底滑過的卻是真真切切的傷感和落寞。韓靜汀心當下變軟，不忍責備她亂開玩笑。

韓靜汀正式進入3A風險投資公司了，不過，她能記得的就是兩個人：蘇朵和章含之。

二

一周之後，總經理交給韓靜汀一個案子，韓靜汀認真分析後，花兩個晚上做出了一個滴水不漏的投資分析報告。下午兩點。韓靜汀被召進總經理室，才發現章含之也在。總經理手裡拿著她的分析表很讚賞地說：韓小姐，不愧是科班出身啊，做的分析書簡直完美無缺，含之啊，你可得向韓小姐好好學習哦。我希望你們兩人合作將這個部門做好。這個部門可是我們的心臟埃總經理忍不住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章含之應時起身很紳士地與韓靜汀握手：韓小姐，多指教。語氣非常謙卑，然而，他的眼底還是有一份倏然而過的一絲慌亂和惶惑。

韓靜汀心裡不免有一絲動容。章含之知道她來是取代他的嗎？總經理招聘她時曾說過：我們3A公司最缺乏的就是專業人才，像現在投資分析部的經理章含之，他原本是外貿出身的，後來自學再調來投資部，一幹就是5年多，當然是有經驗啦，可是我們的客戶是大公司，他們往往會問我們的分析師是出自哪個學校。而且，我們以後的路線也是要走專業路線，職員全部得是名牌大學生，非專業出身的，會慢慢淘汰掉。但對韓靜汀來說，她並沒有很重的權力慾，她只想好好工作，反正薪水同樣，而且，她讀學士，碩士，博士，一路下來不知不覺已29歲了。她想好好戀愛，結婚，生子。

可是職場如戰場，韓靜汀並非點兵的人，她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她一進3A就進了這盤棋。所以她只是溫和地朝章含之笑笑。

三

與蘇朵一起去吃午餐，逛街。蘇朵總是能保持最好的分寸，偶爾開點小玩笑，但並不過火，偶爾P她MP，卻不露痕跡，有時批評起她的土氣打扮，也是嘻嘻哈哈半真半假。韓靜汀想：這個女孩要麼太單純，要麼就是太圓滑了。所以，與她的交流也就停留在喝茶，逛街，衣服頭髮上而已。

章含之好像並不知道整盤棋的走勢，所以真的如總經理所說的常來向韓靜汀學習。他常常拿一些舊的失敗的案子來請韓靜汀分析，也常常拿最新的他做的案子來請韓靜汀幫他CHECK，韓靜汀一一靜靜地做出來。章含之並不吝嗇讚歎：韓小姐，你真厲害。你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啊？有一次甚至開玩笑：天，誰能娶了你才有福氣埃斜照裡章含之的瞳孔成淡金色，他笑的樣子帶點孩子氣，看上去坦蕩，真誠，而且有一點點甜美的溫暖。韓靜汀自嘲道：你沒聽過這個笑話嗎？你給一個大學女生介紹對象，她會問身高、年齡、學歷、薪水、家世。你給一個女研究生介紹對象呢，她會問：年齡。你再給一個女博士生介紹對象，她只會問人在哪裡。說完，韓靜汀靜靜地笑。章含之卻望著她，望著她淡金色的瞳孔裡有火光一閃而過。韓靜汀內心一緊，伸手去拿水杯，卻碰到了章含之的食指，章含之一反手將她的手握住，她的手冰涼，他的手乾燥溫暖。他輕輕地說：我在這裡。

第二天一早，章含之再進到她的辦公室裡，卻從袖筒裡抽出一枝玫瑰來：靜汀，MORNING！他說，他不再喊她韓小姐。韓靜汀的心怦怦亂跳。

章含之常常拿著個FILE就進來了，大段大段時間坐在她對面，跟她聊天，深情地望著她笑。孩子氣地問她很多很多問題。韓靜汀的心充滿對他的柔情和對他的負罪感。偶爾，蘇朵進來取文件時，章含之的目光會如風一樣輕輕滑過蘇朵那曼妙的腰上，韓靜汀才會突發奇想：他怎麼就不喜歡蘇朵那樣青春時尚的女子呢？

下班後，她加班，章含之就猴在她的辦公室。她起身取文件時，他就湊了過去，輕輕地吻她。燈光下，他的臉如此清俊美好，男顏也禍水，第二天交上去的報告居然被老總挑出了漏子。

可是，她就像乾渴了很多年的人，剛開始讀書時，她一心一意唸書，拒絕了偶爾的幾個追求者，後來大家都當她書獃子，而且，她本來就不是漂亮的人，所以再沒有人追她，她只好更加努力地唸書，從大學到研究生，從復旦到哈佛。她的感情世界乾渴了那麼多年。而且，章含之，除了比她學歷低薪水少，真的是個百里挑一讓人眼前一亮的男人。而且年紀也相仿。她真的不想放手。雖然明明知道，她來的目的本來是要取代他，也明明曉得，公司是絕不允許職員之間談戀愛。

四

所以兩人都掩耳盜鈴般交往著。下班後的辦公室，咖啡廳，周邊的城市，還有韓靜汀的家裡，章含之從不邀她去他家，說是他家像狗窩，而且，他願呼吸韓靜汀家裡的氣息。

終於有一天，章含之在熱吻韓靜汀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說：我怕失去你，可是我知道我遲早會失去你。他的眼裡閃著濕潤的光，那眼神讓韓靜汀想起曾養過那條小狗的眼神：濕潤、光澤、信賴、忠誠、專注。韓靜汀終於忍不住地告訴了他總經理當初招她時說的那番話。然後補充說道：含之，別擔心，怎麼樣我都不會傷害到你，我也不會離開你，公司不准談戀愛，我就辭職。韓靜汀雙目灼灼，臉龐發赤，像勇敢無畏的革命者。

章含之的眼睛更濕潤了。他擁緊她：你真可愛！你也真傻！無論怎樣，我是男人，一切後果都由我來承擔，我辭職吧。也許工資沒這裡高，不過，我一定要對得起我們這份感情。韓靜汀感動地往他懷裡靠了靠說：不，親愛的，我辭職吧。我有學位，早有獵頭公司找我，我找工作更容易。長吻之後，章含之說：寶貝，我聽你的，你一出來，我們就結婚。

兩人激動得親了又親，抱了又抱，如果章含之願意留下來，韓靜汀雖是書獃子，可是自己那麼愛他，而且就快結婚了，所以絕對也不會拒絕他的，可是到了11點，章含之還是戀戀不捨地告辭了。

韓靜汀站在窗前看見章含之一蹦一跳地走下台階，穿過草地，在小區的林蔭道上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看來他高興得快瘋了，自己為何不也來一點瘋狂呢？她跑下樓梯，遠遠地跟著章含之，卻見章含之開始打手機了，以為是電自己，正後悔走得匆匆忙忙沒帶手機出來，卻見章含之在講電話，手舞足蹈的。他興奮得像個孩子，也許在跟他父母講電話吧。她跟蹤到他住的藍月彎小區前就打的回家睡覺了。

五

第二天，快遞公司送來一大束玫瑰花，花心還有一顆鑽戒。韓靜汀朝玻璃窗外望過去，卻見章含之正朝她眨眼。蘇朵好像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韓姐，你要結婚了嗎？然後也瞟了瞟章含之的方向，韓靜汀的心裡一驚：這小妮子難道暗戀含之不成？可是轉瞬她就拋之腦後，因為她今天要做的事太多了。

處理完手上的事，已是下班時間，章含之進來說：親愛的，今晚我有事，明日我一定給你一個驚喜。韓靜汀就甜蜜地聞著玫瑰花的芬芳開始寫辭職報告。寫完已是暮色四合。戀愛中的女人充滿孩子氣，她突然想去樓下的酒吧慶賀自己結束單身。

想不到遇到已喝了九分的蘇朵。蘇朵用剩下的一分清醒朝韓靜汀笑了笑，然後就開始胡言亂語：韓姐啊，章含之要結婚了。韓靜汀忍不住微微笑了，原來蘇朵真的愛著章含之啊，原來自己的幸福也可以讓這個青春欲滴的女孩痛苦地買醉埃韓靜汀突然感覺這種幸福好像有點不真實了。「一直以為我還有希望的，可是剛才我看見他們在吉之島試鑽戒，兩人好親密啊，而且聽說兩人已在藍月灣買了一套房。」蘇朵還在歎息。

六

第二天早上，章含之精神煥發地問：靜汀，你的辭職報告交上去了嗎？韓靜汀望著他那張英俊光潔的臉，還有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說：我決定留下來。章含之頓時面色蒼白。

後來，章含之調去上海的分公司。韓靜汀升任投資部經理。

後來，早春二月的上午，韓靜汀望著窗外的鴨灰色天空想：她不過是想要談一場純粹的愛，然而，在這個鋼筋水泥鑄造的森林裡，她能等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