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我忽然記不起你的臉

走過清水街，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小鎮，叫安陽。

若是在三月的桃花開得正鮮艷的時節，只須微風輕輕的一吻，便零落得滿地的慌張。

常喜歡這樣的天氣，天空藍得透徹，有大朵大朵的雲在上面做著夢。太陽柔和地鋪灑棉絮，溫暖的，輕軟的。

也許習慣了沒有你的季節，所以一時間，我只記得我們曾在桃花樹下追逐的場景，卻怎麼也記不起了你的臉，對不起。

林左，對不起。

[我和你，走失了]

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我們的關係的話，那我是不是要老土地說，「薰和左，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呢？

10年前，這裡是一片桃花林。你愛極了這裡的春天，常在春天拉著我在林子裡快樂地奔跑。

10年之後，桃花依舊笑春風，而你，已不在。

在這場桃花劫裡，我和你，走失了，便無法再尋回彼此。

也不能明白，命運為何要這麼安排我們的角色。

10年前的青梅竹馬，散了。

你我成了兄妹，異父異母的兄妹。

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你喊我父親「爸」，我喚你母親「媽」。

此後的我們，成不了情侶，卻做了兄妹。

呵，這，難道，就是命？

[我那麼想你，雖然你離我那麼近]

之後，我和你的距離，變得那麼近，只是心裡的那道牆，卻越築越高。

放學回家的時候，你的自行車後面載的不再是我，而是一個叫小眠的女子。

那時候，小眠是我的同桌兼好友。因為以前的你常來我的班級找我，便相互認識了吧。

曾經我們三個人，在操場上一起瘋玩。

可是自從你晉陞為我的哥哥之後，我就開始學著避開你們。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這樣的關係。

總之，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

這樣的，義無反顧。

所以每天放學，我總是很快的整理好東西，衝出教室。

就這樣，學生時代的我，是個任性的孩子，總是獨來獨往。

有一天夜晚，我站在家的後院裡，藉著月光，看那些安睡的花。

你從樓上下來，來到我身邊，站了一會兒，說，薰，我喜歡一句話——半夜醒來，看到海棠花未眠。薰，你知道海棠花為什麼未眠麼？

我搖頭，你笑了笑，沒有說話。

轉身，留給我一道長長的背影。

你說，很晚了，薰，快去睡吧。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了床頭靜靜的躺著一架折好的紫色硬紙飛機。

當時的我，只是將它當作是你折給我的「玩具」，只是像個孩子得到了一個玩具，收進了抽屜。

而在多年以後，我無意中打開了它。

小心翼翼地展平，上面寫了一行工整的小字：海棠花未眠，因為思念。薰，我那麼想你，而你離我是那麼的近，好奇怪。

我反覆的看，反覆的看。

看著看著，就落淚了……

也許，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卻不願知道……

[無休無止的，還有「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是不是，這樣的發現有點晚？

周遠在我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周遠，男，25歲，某部門銷售經理。

呵呵，這樣的給大家介紹他，是不是有點……

那麼好吧，周遠，在說那句話前，他是我的好朋友。說完那句話後，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必要有些變化了，真是傷腦筋。

昨天，他在我的生日派對結束後開車送我回家，對我絮絮叨叨的說話，興許是酒喝多了，話也多了不少。

周遠，你是無休無止了啊？

然後他停了一小會，突然很認真的說，薰，無休無止的，還有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哦，是嘛。我怎麼，沒發現……

之後，車內一下子安靜了，空氣凝固。

左，在沒有了你的日子裡，是他一直陪著我的。從高中到大學，然後他工作。而我，繼續唸書，考研。

他，真的是很有耐心呢。

而那一句話，也許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一句情話。

在感情的世界裡，允許不擇手段，允許默默守候，也允許各種方式的逗留，唯獨不可以被替代，也不可以被辜負。

那麼，左，如果你是我的不可替代，那麼，他，是不是我不該辜負的那一個呢。

周遠捅了捅我，我抬頭，看著他的眼，微笑。

不，還不算太晚。周遠，幸虧，你，還沒走遠。

[光陰不在，而我對你，念念不忘]

林左，還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我現在，一個人，看著那架你給我折的紙飛機。那是你離開之前，留給我的最後的禮物麼。

還記得那天早上，太陽照常升起。出門去學校的時候，你望了一眼我，似乎在等待我說些什麼。只是，那天我沒有任何值得拿來和你分享的事情。

如果，我拆了那架飛機，我興許，就能和你說些什麼了吧。

只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現……

那天的你，看起來，好疲憊。

是晚上沒睡好麼？還是一直都在想著在我收到那架紙飛機之後對你會說些什麼麼？我無從知曉。

那一天放學之後，我沒有像以往一樣急急的回家。我跟在你身後，看著你用自行車載好小眠，看著你騎上車，然後看著你在街角轉彎的時候的那道弧線直至消逝，然後就聽到了那聲急促的汽車剎車聲，再然後，就看見了你和小眠的身子像蝴蝶一樣在空中飛起……

小眠沒有死，只是，成了植物人。

為什麼命運要這麼安排？

為什麼不讓我們三個有機會重新開始？

為什麼不給我機會結束我的獨來獨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當年楊過曾給郭襄三枚金針。而最後一枚，她，要他幸福。

林左，薰沒有金針，是不是，許不了你幸福？

那段時光的流逝，那段思念的暫停，那段情愫的終結。

我會在每一年的春天，收集一片開得最艷的桃花的花瓣，為你。

在你的世界裡，可有春天？

光陰不在，念念不忘。

可是，林左，怎麼辦，現在的我，怎麼也記不起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