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月光沒能照亮我的夢

精彩導讀：菊花家住在偏遠的山區，父母生了四個女兒，她是最小的。四姐妹除了皮膚黑一點外，長得一個比一個漂亮。除了大姐找了本地人外，二姐三姐嫁到不同的城市。而嫁出來的女兒每年孝敬父母的錢和物，足以讓他們在山溝裡過得揚眉吐氣。所以，當有人給菊花提親時，父母一聽說是武漢的，就心花怒放……

背景：菊花的前夫孫陽打通我的電話時，首先就像喊口號背語錄似地，把我們欄目的宗旨念了一遍：“有痛苦請來傾訴，有幸福一起分享”。他是強調讓我一定要幫他，看能不能留住他的女人。當我詳細詢問後才知道，他和妻子剛剛辦了離婚手續，可是他不甘心。他說妻子忘恩負義，是他從山溝裡把她娶進城裡，結婚剛剛十年，戶口剛剛落進城裡，可她就一下子變心了。現在他不僅沒有了家，而且連房子也沒有了，借住在姐姐家裡。他在電話裡傷心得哭了起來，但卻說不清自己的故事。

我知道，他們婚已離，事實難以改變，但我還是滿足講述人的請求，通過三次電話，將孫陽的前妻請到報社。於是，這篇故事的配角成了講述人。

我家住在偏遠的山區，父母生了四個女兒，我是最小的。我們四姐妹除了皮膚黑一點外，長得一個比一個漂亮。除了大姐找的本地人留在老家以外，三個姐妹都嫁到不同的城市了。二姐嫁給縣城裡開小飯館的姐夫，三姐嫁給黃石開副食店的殘疾人。從二姐嫁出去開始，父母就深信，堅決不把女兒留在身邊受窮。事實上，三個嫁出去的女兒，每年孝敬父母的錢和物，足以讓他們在山溝裡過得揚眉吐氣。父母原以為我嫁得最好，是嫁到了最大的城市裡，卻沒有想到，我的日子過得這樣難。他們哪裡知道，大城市裡過日子，是要有足夠的錢才能生活得好的。

就因為二姐和三姐嫁得好，所以，當有人給我提親時，父母一聽說是武漢的，就心花怒放。我提醒父母問一問男方的情況，父母這才仔細聽媒人介紹。說孫陽家有二女三男，他也是最小的，就是因為長得太矮孝模樣也不俊，在城裡一直說不到對象。我媽說，這算麼缺點啊，不就是矮點丑點嗎，不影響過日子就成。

不久，孫陽的父母帶著他來我們家提親了。我一看他，心都涼了，不是因為他的醜，而是他的矮和瘦小，他才1米55，而我有1米63。但這些都不是不嫁的理由了，因為人家就是因為這些缺點才沒在城裡娶上媳婦，才跑到我們這山溝裡來找姑娘，這缺點也沒瞞著我們。在我們那裡，對於一個22歲的姑娘，我父母覺得再不嫁真的是太晚了。而武漢這個美麗的大城市更是誘人，這個城市讓我父母，也讓我動心。

提親後三個月，我就嫁到了武漢，那年我22歲，孫陽大我7歲。

遭遇洪水

他每天游手好閒

我嫁到武漢後，小家就安置在婆婆跟前。不到40平米的房子（家中還搭有閣樓），給我們騰了20平米。雖然比不上我老家寬敞，但城裡住房就是這樣。我對城裡的生活並不陌生，因為我未出嫁時，不是去縣城姐姐家住，就是到黃石姐姐家玩。但來到大武漢後，我還是感到非常新鮮。我一有空就去中山公園，一有空就去坐1路電車，觀賞長江大橋。

婚後兩個月我就懷上了孩子。沒過多久，武漢就遭遇了特大洪水。我們家地勢低又住一樓，水湧進了家裡，我和公婆天天在家折騰，找磚瓦墊傢俱，搬東西，忙得飯都顧不上吃，可孫陽卻像外人一樣，東西也不知道收拾，衣服也不知道清理。雖然我和公婆轉移了不少東西搬到閣樓上，但家裡不少東西還是被淹了。洪水退後，家裡的事更多，洗啊曬啊搬呀，牆還要粉刷，每天人都累得倒下就睡。可是孫陽閒人一個，他大我7歲，都不知道體貼我，我一個懷了孩子的女人，還要這樣受累。我真的好傷心。

洪水期間我們就開始吵架。婆婆認為我一個鄉下人，多做些事也累不著，沒有那麼嬌貴的，可我也是人呀，孫陽畢竟是個男人。我嘮叨孫陽多了，婆婆就對我有意見了。我好委屈！鄉下人又麼樣呢，我家不就是窮點嗎？可我不缺愛呀！也許婆婆是看我有身孕，還是罵了孫陽幾句。

婚後幾個月的相處，我就看出孫陽是一個沒用的男人。他不僅不會做事，也懶得做，加上他父母的庇護，更是游手好閒。我沒有工作，家裡的事理所當然成了我的工作。所以，他在家就是吃飯睡覺。從孩子還沒出世開始，我們的矛盾就開始了。

十年的爭吵

終於吵醒了我

這十年來，我和孫陽一直在爭吵中過日子。原來有他父母照應著，我們相對吵得少些。後來，他父母相繼去世了，他也下崗了，我們家的日子就很難過了。社區為我們辦了最高額的低保，但生活還是很難。孩子讀書很花錢，一雙球鞋不講牌子的也得百把塊錢。每逢夏天，兒子熱得受不了，吵著要裝空調，可我們沒有。沒辦法，為了生活，我只好偷偷出去打工，可孫陽閒在家裡也不好好照顧兒子和家，把兒子往他姐姐家一丟，人就沒影了。他在麻將室裡可以看人家打牌，看一天。我原來在酒店的工作幹得很好，又管飯，我真想做下去，可是，孫陽不好好照顧兒子，我只好辭了這份工作。

我跟他商量，要他在外找份工作，每月能賺千把塊錢也行，我就在家跟前擺個小百貨攤子，這樣也比拿低保強。可孫陽硬是不肯，也不讓我干。我也知道，一旦攤子擺成了，我們的低保待遇就沒有了。我想靠自己的勞動把生活搞好一些，我想兒子有空調用。一家人就是拿了最高低保也只有1200元，吃飯、繳水電費、孩子的學習費用，還有看病，這錢根本不夠用。我說，我們都還年輕，可以找到工作，可以賺到比低保更多的錢。無論我與他如何商量，爭吵，都無濟於事。他根本就不去想如何把這日子過好，每天就是混，不擔心我不做飯給他吃，不擔心我不給他洗衣服，每個月就守著低保的那點錢，家裡的事都是我來折騰。我們動不動就會為家裡的事吵起來，吵厲害了就是他姐姐出面調解一下，給兩百塊錢。可我不想伸手找人家要錢過日子。

這種爭吵太頻繁了，以致我覺得自己像是得了病似的，看見孫陽心裡就有火，就生氣。我開始產生不想和他過下去了的想法，有了離婚的念頭。

去年，兒子放假後，我們為兒子的事，又大吵了一次，這次，他動手打了我。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打，而且打我的人是我男人。鄰居打電話把他姐姐叫來了，他姐姐也拿孫陽沒辦法，但最後他姐姐答應幫我帶孩子，讓孩子放學去她家吃飯，好讓我重新出去打工。

回了一趟老家

堅定了離婚的決心

挨了男人的打後，我就帶著兒子回了一趟老家，看望父母，同時也去了縣城姐姐家。我看到了家鄉的變化，特別是從我兩個姐夫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婚姻如果這樣繼續走下去，就永遠沒有光明。

我大姐夫，雖然生活在農村，但一門心意想著如何致富，他走東家串西家地收山貨，再托二姐夫送到縣集貿市場去，有時還從縣城帶點商品回山裡賣，慢慢地，日子也過好了。二姐夫的飯館也換了一個大門面，以前只做點快餐，現在還辦酒席了。我羨慕姐姐們都嫁了一個好男人，他們都是過日子的。而我，守著一個好吃懶做的男人，還天天吵架慪氣。

我把想離婚的想法跟我大姐說了，誰知大姐告訴了我父母，我父母就罵我：才把戶口落進了城，不好好過日子，想什麼歪心思！我知道跟父母說不清楚，也懶得說了。

我到了縣城二姐家，跟二姐徹夜談心，二姐支持我。我們還跟在黃石的三姐打了一個長途，三姐也支持我。我想，我的想法不會錯，誰願意守著一個好逸惡勞對家不負責任的男人過一輩子！

回武漢後，我就寫了離婚書，可孫陽不同意。不同意，我就上法院，反正不想跟他過了。堅決離。

我的確不是因為戶口落進城才離婚的，而是這段婚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說實在的，現在戶口也不是那麼重要了。我還年輕，不想這樣沒希望地過下去。我想像我的幾個姐姐她們一樣，日子是越過越好。

（據瞭解，離婚後，因為孫陽不願帶兒子，孩子就判給菊花，房子是公房，也判給菊花居住，菊花的三個姐姐一起幫她出了幾萬塊錢，補償了孫陽，這個家就此散了。）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