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又是午餐時間，我和往常一樣坐在麥當勞那個臨窗的位子，要了一客草莓新

地，邊吃邊看街上的遊人如織。

忘了告訴你們，我叫妖妖，就在街對面那家本市最大的廣告公司工作，也可

以算做一介白領。我穿寶姿，喝藍山，開凌志，其實這一切憑我自己奮鬥十年也

未必能得來，給我這一切的是偉——我的老闆，家裡有漂亮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

兒子。

不錯，通俗點我被稱為「二奶」。可是偉不但允許我進入公司工作，還讓我

獨當一面。我按月從公司裡領比別人高幾倍的薪水，這樣就避免了我直接從偉手

裡接錢的尷尬。

三年前我大學畢業進入這家公司應聘，儘管專業完全不對口，可是作為主考

官的偉還是毫不猶豫的留下了我。此後，我就毫無怨言的搬進偉買給我的公寓裡，

心甘情願的扮演起我的地下角色。

偉溫文儒雅，才思俊敏，是個典型的上海男人。，可是他身上沒有我一向討

厭的只有南方男人才具備的小家子氣，相反為人處世像極了北方的漢子，大氣的

很。

偉的妻子是一名全職的家庭主婦，我曾經在員工的PATTY 上遠遠的看過那個

女人。保養的很好的皮膚，大方得體的舉止，一副名門閨秀的樣子。在外人看來，

他們是如此的和諧而完美，誰能想到還會有我這個不和諧的音符攙雜其中。

……

我和偉在公司裡隱蔽的很好，除了工作我們幾乎不做別的交流。當著同事的

面我尊敬的喊他陳總，他喊我劉小姐。只是我們都不敢對視對方的眼睛，生怕那

些嗔密的心思會透過眼神洩露出一絲一毫……

偉很疼我，甚至有些溺愛和縱容。「妖妖妖妖……」偉總是這樣連續的喊我，

他說：「妖妖妖妖，你不要出去工作了，呆在家裡天天等我好不好，我怕別人把

你搶走了……」我說：「偉，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雖然我扮演的是個極不光彩的角色，可是我和偉真的很相愛，愛到我們每次

做愛偉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事後偉總會把我擁在懷裡「妖妖妖妖……」

偉說「妖妖妖妖，你等我，我一定要娶你！」

偉的婚姻面臨崩潰的邊緣，他和那個女人之間早已沒有了夫妻之實。唯一讓

偉放不下的是是他五歲的兒子天天，小傢伙長的像極了偉的翻版——寬寬的額頭，

高挺的鼻樑，略微有些下垂的嘴角……偉常說這世界上除了天天就是我，再沒有

什麼比我們對他更為重要。

看著偉談起兒子的興奮，我就會隱隱的開始嫉妒那個女人，畢竟天天的血液

還有她的一半。我也想給偉生個兒子，生一個像我也像他的兒子，有和偉一樣寬

寬的額頭，高挺的鼻樑，有和我一樣的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偉一定會開心死

的！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偉時，威幾乎是神經質的衝我喊：「妖妖妖妖，」他喊

：「妖妖妖妖，快放棄你的念頭！就算是我們真的在一起我也不會讓你生孩子的，

你不知道女人生完孩子會變的多可怕，你也不知道生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會有多

可怕！妖妖妖妖，我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那樣！而且，天天只是唯一的，我不要

再有一個小傢伙來分享他的愛！他的家庭不健全，我要他的親情是健全的！……」

就是後面這句話讓我心灰意冷。人之本性中最自私的東西得以流露，這個男

人就是這麼真實的呈現在我面前，真實的都不懂得隱藏……

第二天，我一個人去了醫院，讓醫生把那個在我體內呆了49天的應該是像我

也像他的「東西」（現在只能稱為「東西」）拿了出來……

手術後我不顧身體的疲憊一直在酒吧裡買醉到深夜。我一個人要了一扎的生

力一口灌了下去，還把冰塊咬的喀喀作響。身體的疼痛此時儼然已算不得什麼。

哀莫大於心死。

當偉找到我時我已醉的不省人事，偉抱我上樓時鮮血就那樣一滴一滴的順著

我的大腿滑落。「妖妖妖妖！」偉依然這麼喊我，他說：「妖妖妖妖，你要挺住！

我們馬上到醫院！」

到了醫院偉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並被告之我或許將終生不能生育。

「妖妖妖妖，」偉跪在地上拉著我的手「妖妖妖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起……」

我漠然的看著堂堂七尺男兒哭的像個孩子，我只是在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

一個像我也像他的孩子了！我拉了拉偉的手，擠出一個笑容給他：「沒關係，偉，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出院後我就一直沒有上班，偉也彷彿補償似的將公寓從半山搬到海邊。我每

天從落地窗裡看著太陽從海這邊升起，又看著太陽從海那邊落下，日子過的委實

靡頓。偉每天都會來陪我，有時候也在這裡過夜。他說一切都已經和家裡攤牌，

他會對我負責，他不能讓我在為了他受了這麼多痛苦之後再去獨自承擔。「妖妖

妖妖，」偉說：「妖妖妖妖，我一定會娶你的，我和天天還有你我們三個一定會

很幸福的！」可是當我再一次聽到偉的承諾時卻再也沒有了以往那種對幸福的憧

憬，我呆呆的坐著聽偉滔滔不絕的勾畫未來。

閒下來的日子天天的無所事事，每天吃飯睡覺，睡覺吃飯，要麼就是開著我

的凌志沿著海邊瘋跑，直到海風把我吹出了眼淚，直到那個女人來找我。

是的，就是偉的老婆。

當我睡眼惺忪的拉開門時她就那樣光彩照人的出現在我面前，光彩到有些晃

眼。我瞇了瞇眼睛沒等說話，光彩照人的她先開了口。「妖妖，」她說：「妖妖，

我們應該見過。」

「請進。」我閃出一條縫。她進來後四下不停的打量我的房間，房間的每一

個角落都佈滿了偉的氣息，我想她肯定有些承受不了，果然，「妖妖，」她說：

「妖妖，我們出去找個酒吧坐坐好嗎？」

我點點頭「等我換件衣服。」

我把頭髮梳成馬尾，換上一件全棉的露腰T-SHIRT 和班尼路鬆垮垮的牛仔，

還有阿迪達斯的運動鞋。當我換好衣服出來時她的眼睛一亮，怔怔的看了我好一

會，我相信我的青春會讓她黯然失色。

我們來到街角的「左一吧右一吧」，下午的酒吧很是冷清，零零落落的幾個

人。待到坐定，她開口問我：「你幾歲了？」一口細細軟軟的上海腔。

「二十三。」

「哦，比我小十一歲呢你。」聽著她羨慕的口氣我知道現在只有年輕才是我

的資本。

「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突然厭倦了這種心理的戰術，我無端的有些不耐

煩起來。

「呃……」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找一個恰當的語氣來表達。「你們的事情我

已經知道了……」

我不說話，等待她的下文。

「我不會離婚的！」她彷彿表白決心似的加重了語氣。

「我從來沒有逼他離婚，一切都是他自願的。」說話時，心裡有隱隱的疼。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們阿偉不會是現在這樣。」她的眼睛裡溱著淚水，霧

狀的瀰漫著半個眼眶，我看了有些心軟，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我很誠懇的對

她說：「對不起……」

她反過手來抓住我的手，緊緊的「離開他好不好？我可以給你錢，讓你可以

在別的城市更好的生活，找一個和你年齡相當的男人！」她急於為我安排後路

「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他，兒子也不能沒有他，他們家四代單傳，兒子是他的

命根子！」

我急急掙脫了我的手「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

「劉小姐，你這麼年輕，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他現在有錢你們看著他好，

他沒錢的時候可是我跟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你現在年輕，只知道情啊愛啊的，

其實有錢就有一切。我給你好多錢，你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找愛情，好嗎？」

她似乎堅信自己能打動我。

「我給你錢你去找愛情好不好？」我惡作劇似的反問她。這時候偉打來電話，

我只淡淡的告訴他我在陪一個朋友吃飯。

「你……」這個女人真的生氣了，她撕掉了偽善的面具「劉小姐，既然你這

麼不知道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婚，我是不會離的，而且，你將得不到一分

錢！」

「那麼祝你成功。」我轉身離開了。

「你永遠別想得到他！！」身後是她歇斯底里的聲音。

……

深夜，我和偉被玻璃的破碎聲驚醒，我綣在偉的懷裡瑟瑟發抖，但依然沒有

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只是對他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日復一日，我對這種生活已經深感厭倦，我不停的要求回公司上班，可是偉

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實在被我逼極了他才告訴我那個女人擁有公司一半的股份，

公司裡早已經沒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那麼我們離開這裡，」我緊緊的擁住偉「我們的錢的足夠我們從新開始，

我們到別的城市去生活！離開這裡好不好？」說話間，突然有了那種要失去偉的

感覺，我捨不得鬆手。

「妖妖妖妖，」偉拉住我的手，他說：「妖妖妖妖，我可以不要這一切，因

為這一切對我來說本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是我不能沒有兒子。妖妖妖妖，你知道

兒子對我的重要嗎？她說如果我跟她離婚，我不但會失去兒子的監護權，而且她

會帶兒子去國外，我將永遠都不會見到天天。」

「難道天天比我們的感情更重要？！」我開始大聲的喊，淚水也並著一起滑

落。

「確實是這樣的……」偉不敢正視我的眼睛「妖妖妖妖，你不知道天天對我

意味著什麼。」

「如果她堅持一直不給你兒子，那是不是我們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偉一把抱住我「妖妖妖妖，」他說：「妖妖妖妖，我會補償你的，我會還像

這樣一輩子對你好的！……」

彷彿是晴空霹靂，我呆住了，雖然一開始結果我就應該想到，可是事實如此

我還是呆住了……

……

以後的日子，我不再要求出去上班，一切恢復到剛開始時的樣子。只是和偉

做愛再也沒有了那種激情難耐，機械的喘息，重複……完事後，偉依然會抱住我

「妖妖妖妖，」他依然那麼喊我：「妖妖妖妖，你要等著我，我一定會和你在一

起……」

我沒有言語，只是在心裡說：「偉，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日日買醉，每晚必須要靠藥物才能睡去，否則就會整晚的失眠，頭痛欲裂。

我還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小腹經常會隱隱做痛，痛到我滿床翻滾，幾乎窒息。而

且還會出現幻聽，是那個女人一遍又一遍的衝我喊：「你永遠也不會得到他！！

你永遠也不會得到他！！……」我知道，我完了，我這一輩子都完了。我不可能

再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就像我不可能再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一樣！

我不能再等了。

……

一個陽光很美的下午，我打電話告訴偉我做了他愛吃的鹽鋦蝦，要他晚上來

這裡。偉似乎有些興奮，他說：「妖妖妖妖，我馬上會給你一個驚喜。」

……

我小心的洗了澡，仔細的畫好妝。鏡子裡的我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的細紋，膚

色暗淡，兩眼無光。我換上今天剛買的那條純白色的長裙，裙角有精緻的蕾絲，

穿上裙子的我美麗的像一個待嫁的新娘，只是她的嘴角沒有含羞的笑容，反而帶

著惡毒的冷酷……

6 點鐘，太陽快要落山了，偉也如約而來。「妖妖妖妖，」偉一進門就喊我

：「妖妖妖妖，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迎面而來的是一大捧黃玫瑰，「妖妖妖妖，」偉拉著我的手，帶著欣喜的眼

光打量我「你今天真漂亮，看看這個……」偉遞給我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

裡面是一隻花冠型的鑽戒。

「好漂亮，」我淡淡的誇獎一句。偉時常買一些首飾送我，但是送戒指倒是

第一次，我沒有多想。「快吃飯吧。」

偉顯得格外神秘而且興奮，他滔滔不絕的對我說這說那，「妖妖妖妖，」偉

抱著我「妖妖妖妖，你真的好漂亮，是我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妖妖妖妖，以後

我會好好的補償你，我會好好的愛護你。妖妖妖妖，你知不知道？現在，我迫不

及待的想要你……」話沒說完，偉抱了我就向臥室走去……

……

我緊緊的抱住偉，用我的身體迎合偉的每一次撞擊……眼淚，就那樣順著眼

角流到我的頭髮裡，流到我的耳朵裡……我在心裡拚命的喊：「偉，你不知道我

有多愛你！」

……

激情後的偉疲倦的倚在床頭，我赤身裸體的走下床打開音響，房間裡就迴盪

起一首歌——「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端著早已準備好的兩

杯紅酒走到床邊。

酒裡有我藏好的毒……

……

偉接過酒杯，摸著我的頭髮「妖妖妖妖，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嗎？」

我用嘴堵住偉的嘴，又是一陣纏綿的長吻「喝完再說好嗎？」

我看著偉一飲而盡，他說：「妖妖，我愛你。」

我也一飲而盡：「對不起，偉，酒裡我下了毒。」

……

偉看著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還是拉過我的手「妖妖妖妖，不開玩笑好

嗎？我要說的是……」偉立刻被一陣眩暈驚呆了「妖妖，你……？」

「是的，沒有開玩笑。」我也感覺到了眩暈，眼前的偉變成了兩個，兩個又

變成了四個……

「妖妖妖妖……」偉喊我：「妖妖妖妖，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她……她

同意離婚了……」偉開始感到腹部的巨痛。

……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忍著腹內刀絞似的疼痛，冷汗大顆大顆

的流了下來……

「妖妖，妖妖……」偉開始呈現半昏迷的跡象「妖……妖妖……你這麼心急

……」

我明白，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我買的是劇毒的鶴頂紅，為的就是一

了百了，不留後患。

我爬到偉的身邊，挨著他躺下「偉……沒關係，這樣，我們也是在一起……」

「戒……戒指……」偉虛弱的指了指戒指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

我的呼吸也開始變的急促，神志開始模糊，但我還是掙扎著拿過偉送我的那

枚戒指，小心的戴在我的無名指上，我用最後的一絲力氣趴到偉的耳邊說：「親，

親愛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