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的刺身與曖昧

坦白說，我是不愛吃核桃的。小的時候，媽媽常常誘騙我說：MM，多吃核桃頭髮可以烏黑哦！只好不情不願的吃一兩粒。那個時候正是裙裾翩翩。長得大了，越發不愛美，核桃就風是不碰的了。我沒想到的是，核桃居然有那麼大的影響，可以做出這樣一篇美文來。

西安街頭多核桃。常見男男女女湊上去買個一斤二斤，一路走過去，聽勸咯崩」聲一片，清脆悅耳，甚是勾人慾望。其中不乏吃法老到者，抓一核桃，朝上下牙間一卡，用力七成，「卡崩」一聲，核桃殼齊齊分做兩半，一整塊核桃仁滾圓白溜，魚貫而出，在被迅速扒拉清理之後，「嗖」一下飛進嘴裡，轉眼間被加工得稀巴爛。吃者甚是酣暢陶醉，觀者竟有點歎為觀止了。

吃核桃是一件細緻而又不容易的「工作」，行止粗魯者是難解其中味的。進入嘴裡的核桃仁並不是很大，卻要嚼得賣力，幅度要大，越徹底越能盡享其味。嚼得好了，便會有獨特的聲音相伴而生。它不是山羊嚼草的那種悠然自得，也不是餓馬海吃的那種氣壯山河。那種清脆那種香，只要隔窗聽得，便知是吃核桃的。那是吃核桃特有的聲音，聽得你心裡癢咯盈盈的。

吃核桃的隊伍基本上由青壯年男女構成，當然也有牙還沒長齊的毛孩兒和只剩下一二疏牙稀齒的老者也常來客串。青年們吃核桃往往是一對一對的，偶爾碰見寂寞孤獨的吃獨食者不是剛失戀的就是正在上初中。對於扎對吃核桃的，砸核桃的艱巨任務順理成章地由男方來承擔，女的只須挽著男方的胳膊，小鳥依人地往其身上一靠，再噘起櫻桃小嘴，迎接一個又一個核桃仁；男的必須在女的吃完第一口之前，準時地把下一顆核桃仁準確無誤地送進女的嘴裡，而且要不遺餘力，直吃得女方花容大悅，然後偷空冷不丁地朝自己嘴裡送上一顆。兩張嘴此時左右旋轉，同時播放有節奏的咀嚼聲，恰似一曲「吃核桃華爾茲」。吃核桃吃到極致便會陶醉，便會得意忘形，白生生的汁子不小心會從嘴角掛萬漏一飛流直下，搞得吃者手忙腳亂，迅速滕出手指攔截，將殘汁捋回嘴裡。

吃核桃不僅可以益智鍵腦，而且可以促使兩情相悅，增進愛情。追逐心儀之姑娘，或者不小心惹怒了可愛的MM，不必耗費「巨資」吃麥當勞，亦不必掏大價錢買鬱金香，不妨買一二斤核桃，很便宜的，然後一個一個給她砸著吃。吃到最後定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最好不小心把手弄破了一點，人家MM會心疼的吹上半天，這不就搞定了嗎！

吃核桃讓人拿得起放不下的是有一塊仁兒被卡在殼裡，半天掏不出來，欲罷不能，欲說還休。好不容易給搞出來了，一激動竟給掉地上了，泥不拉幾的，如此「悲慘」結局，這真是愈得不到的東西愈讓人心急。

遇到外殼堅硬的核桃則比較麻煩。那些猴急者會直接用牙去咬，面部表情用了不少卻無濟於事，真是用力咬它它不動，涎水已從嘴角湧。若是小孩則更是滑稽，核桃不論大小於他們都是個頭大的問題；找遍周圍見不到一個石頭磚快，一氣之下置之腳下，氣運丹田，一腳下去，踩成碎渣，也顧不了多少，拾起碎渣認真地吃將起來。沒牙的老者看得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從孫子手裡索得一二核桃仁，索性放進嘴裡，無奈沒有加工條件，在嘴裡空回轉半天，弄不出個味來，便囫圇吞下去，徒留一份美好的回憶。

還有陳景潤式的虔誠者，邊走路邊剝核桃吃。吃得認真之至，不小心一腳踏進坑裡，人跌的呲牙裂嘴，手中剝了一半的核桃卻安然無恙；或者不小心撞在了樹上，冷不丁說聲對不起繼續專心致志。

吃核桃真有這麼大的學問嗎？如果你站在中國茶道的高度去理解吃核桃，是可以自得其樂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裡將經典古詩詞發揮成人生的三大境界。想想看，簡簡單單的一個吃核桃的過程不也從細小處惟妙惟肖地體現了這種大境界嗎０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遠遠望見核桃，欲吃之而後快，次非第一大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拿到核桃咬砸剝摳尋等一系列動作極為生動真實，此非第二大境界？「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費盡心思，終可以開心地大啖其核桃，擱誰身上，自然有一種難言的快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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